教育論壇：學費問題就是階級問題
2012-11-14台灣立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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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羅德水
教育部提出「常態性大專學校學雜費調整方案」後，引起師生團體同步抗議，前教育部長黃榮村日前表示：台灣本質是右派社會，但在教育和醫療上卻有左派理想，重視公平正義、重視分配。大家希望學費不要調漲，甚至要調降、要公共化，但卻沒想過台灣幾乎已是全球稅收最少的國家。「沒有擴大稅基，就很難有左派措施」，黃並提出警訊，如果不謹慎處理相關議題，可能會引發「階級對抗」。
樂見學費問題回歸階級思考
黃榮村對台灣社會的觀察基本上正確，但憂心則無必要，應該看到，台灣正是一個為了經濟發展而犧牲分配正義的國家，教育方面雖偶有公共化的呼聲，但亦逐漸難敵市場化、商品化的社會氛圍，職是，若這波反高學費鬥爭能使社會重新省思教育的意義，看清藍綠的資產階級政黨本質，進而提出教育公共化具體措施，實在是求之不得的事。
必須再次指出，學費問題就是階級問題，基於教育使人自我實現、促進階級流動的進步性，學費問題必須回歸階級思考，社會對話則應以釐清左、右路線為目的，而非陷入學費應該調漲幾個百分點的喊價拉鋸。
何謂高教的左右之爭呢？質言之，右派主張，高等教育不是義務教育，而是個人投資，因此大學學費必須回歸市場機制，或由使用者付費，不應由國家補貼；左派思考的則是，教育具有使窮人脫貧、所得重分配與階級流動的積極意義，因此必須以各種公共財政的操作，確保教育能實現其公共性。
職是，學費問題的第一個層次是教育是否應該公共化？再來才是談如何公共化的問題。
高學費不只是「讀不起」的問題
支持學費調漲的論點，除了宣稱高教是個人投資與使用者付費外，最為常見的說法就是，政府業已提供低利就學貸款，已相當程度解決窮人「讀不起」的問題。
殊不知，窮人確可申請學貸，但助學貸款並非無償補助，充其量只是延後償還的優惠貸款，何況，依行政院主計總處民國「100年家庭收支調查報告」顯示，有高達40％的家庭「年均可支配所得」不及55萬元，對這些弱勢家庭來說，即便可以申請就學貸款，家庭成員受高等教育仍將嚴重衝擊其基本生活，易言之，現行就學貸款制度顯然不具備改善所得重分配的效果。
尤有甚者，檢視主計處歷年統計資料，「教育程度」與「個人可支配所得」呈現高度相關，以民國100年為例，受教育程度及其年度可支配所得分別如下：研究所及以上91萬7,810元、大學61萬1,833元、專科59萬6,349元、高中47萬2,592元、國中42萬6,025元、國小及以下32萬3,163元，殊難想像，捨教育途徑，弱勢者要如何脫貧自立？
基此，唯有讓更多的弱勢家庭子弟進入高等教育，才能從根本挽救弱勢者的宿命，也正因為教育具有階級流動功能，值得國家以各種具體作為確保其公共性。
為教育公共化創造條件
依目前經濟弱勢學生多就讀專校、私校的態勢，教育部若放手調漲學費，恐將使台灣高教的反重分配益加惡化，並進一步限制弱勢者受高等教育的機會，這無異宣告教育就是一種商品、一種交易，結構上窮人也勢必更難藉由教育翻身，而其後果就是，逐漸停滯的階級流動，與逐漸定型化的貧富兩極社會結構。
這樣看來，為確保教育的階級流動機制，就不能迴避其公共性，尤其必須認真思考要以何手段落實教育公共化的理想。
我們以為，要使教育重拾其公共性與進步性，必須先解決高教的反重分配現象。調降私校學費、或調整公私校的資源配置，雖有助於縮小公私校落差，但要真正從結構上翻轉反重分配現象，仍然必須從稅制改革切入。
眾所周知，台灣的經濟發展策略與賦稅制度均毫不客氣地向資本家傾斜，企業營收利潤占台灣GDP的比例，自1990年的29.62％，上升到2010年的35.35％；然而，同一期間受僱者的集體薪資，卻反向從51.71％下降至44.55％，清楚說明台灣的經濟成長正是以倒退的勞動成本為代價。且看：在經濟成長停滯的此刻，政府竟公然以拚資本家的經濟做為施政主軸，再次證明，企業主就是大學廉價勞動力的最大獲利者。
誠如黃榮村所言：「沒有擴大稅基，就很難有左派措施」，此時研議課徵資本利得稅與教育捐，不僅具有高度正當性，更是「擴大稅基，為左派措施創造條件」的正確做法。
其實，所稱「教育捐」並非什麼新稅法，《財政收支劃分法》第18條在民國88年修正以前，就明訂：「各級政府對他級或同級政府之稅課，不得重徵或附加，但直轄市、縣（市）（局）為籌措教育科學文化支出財源，得報經行政院核准，在第16條所列縣（市）（局）稅課中不超過原稅捐率30％徵收地方教育捐。」民國83年5月6日，大法官釋字第346號並曾做出：「國民教育法第16條第1項第3款及財政收支劃分法第18條第1項關於徵收教育捐之授權規定，與憲法尚無牴觸。」在學費問題左右交鋒之際，值得社會嚴肅面對。
綜上，學費問題不僅是階級問題，更已然成為檢驗國家租稅正義的試金石，再次呼籲國會朝野黨團，儘速針對課徵資本利得稅與教育捐召開公聽會，並提出修法版本，俾使台灣教育重回公共化的軌道。
（全國教師工會文宣部主任）
